[景观] 魔方大都会:台北
很难找到一个准确的词来概括台北。300年的岁月虽不算太长,它的风雨却也足以酝酿一座城市多变的容颜,更何况是台北。繁华?冷漠?进步?黑暗?……台北的性格像她夏日的天气一样难以捉摸。也许,台北更像是一个硕大无朋的魔方,变幻着千般色彩、万种滋味。就让我们的视线穿越海峡,去看看那座城被高楼擦红了的天际线,看看她真实的炊烟。
从遥感影像图可以清楚地看出,台北盆地四周群山环抱,盆地内溪河纵横。大汉溪与新店溪在艋舺交汇成淡水河,这是台北的主旋律;而蜿蜒迂曲的基隆河,则构成她柔美的副调。台北是台湾仅有的三座“内陆都市”之一,惊人的繁华溢满了整个盆地,图中红色为绿色植被。(中国科学院遥感卫星地面站供)
孕育了台北的,是一条名叫“淡水”的河
世界上许多华采熠熠的大都市都坐落在大河边。几千年前,六条大河孕育了辉煌的世界四大古代文明;几千年后,泰晤士河畔有伦敦,塞纳河畔有巴黎,多瑙河畔有维也纳,大河岸边延续着既古老又年轻的心跳。在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之前,原始先民往往临水而居,因为水是人类生存的首要条件,于是大河边便建起了最早的聚落;在蒸汽机尚未发明的时候,水运恐怕是最为便捷、可通达最远的交通方式,于是一些航运便利的聚落便发展为城市的雏形。大河流开去,多少春花秋月便厚厚地沉淀到河床底,多少城市幻变的容颜就记录在了一粒粒细小的砂石中。而孕育了台北的,是一条名叫“淡水”的河。
台北的故事从300年前拉开序幕。清康熙四十八年(1709年),泉州“垦号”陈赖章申请开垦“大加纳堡”(今台北市中正区一带)。他召募大批福建移民,在风光如画的淡水河畔盖起了家乡的房舍,第一个汉人的村落——“新庄”出现了。每当朝阳染红了波光晶莹的淡水河和远方柔美的山岗,汉子们就荷锄而出了。他们的女人在河边淘米洗衫,用乡音唱着闽地的歌谣,婉转又婉转。也许是听到了女人们的歌谣吧,也许是看见了村舍屋顶上袅袅飘散的炊烟吧,从2000年前起就世居于此的平铺族“凯达格兰人”划着独木舟来了,用番薯和汉人交换属于一个较发达文明社会的物件。
密林般耸峙的高楼,蛛网般纵横的道路,天幕下的台北充满了骄人的力量和勃勃的生机。
后来,贸易渐渐集中到较下游的“艋舺”(今万华区)。“艋舺”其实是“Mankah”的音译——平铺族语意为“独木舟”,因为这个热闹的地方总是独木舟云集。第一条交易市街出现了,由于在最初的日子里番薯是主要的交易物,这条街的名字就叫做“番薯市街”。这可是台北的第一条街呵,今日这座举世闻名的大都会就从这条瘦瘦的小街发源。
艋舺以泉州的晋江、惠安和南安三县移民最多,合称“三邑人”。移民们从海峡对岸的家乡“请”来了世代看护他们的神,建起了一座座轩敞的精神寓所——青山宫、祖师庙、妈祖宫、龙山寺……供奉着他们的希望,也供奉着他们不断的根。随着庙宇的起建,一条条街道也渐渐生长、蔓延开去。藉着便利的水运条件,艋舺的商人们组成“郊行”,与大陆沿海各地往来贸易。到道光、咸丰年间,艋舺商业到达鼎盛,有“一府二鹿三艋 ”之说,成为仅次于台南府城和鹿港的台湾第三大都会。
西门町是台北早期最繁华的地方,事实上,它的魅力迄今也未削弱。年轻人最爱此地的热闹,看电影、逛街、听大大小小的歌星演唱会,男孩子更可以大包小包地拎回家去——因为这儿是顶顶有名的“男服一条街”。
然而物极必反,1853年,艋舺发生了惨烈的“顶下郊拼”移民械斗,“下郊”同安人被“顶郊”三邑人打败,仓惶逃抵大稻埕(今台北大同区南段),沿着淡水河形成街市,重建庙宇,形成一处新的聚落。这一斗使得艋舺元气大伤,偏又逢上瘟疫流行、河口淤浅,削弱了艋 的发展。1858年,清廷与英法联军之役战败,签订天津条约。根据条约,淡水于1860年正式开港通商,实际起卸的口岸则包括艋舺和大稻埕。可是艋舺居民保守排外,拒绝外商进入,把通商机会和物资集散中心的地位拱手让给了大稻埕,自己渐凋零成明日黄花。
英美等各国商人纷纷在大稻埕沿河的街衢上设立洋行,形成“外国人居留区”。他们鼓励北部农民大量种茶,在大稻埕精制后运销海外。在洋行带领下的茶叶贸易,迅速造就了大稻埕的惊人财富:短短几十年间,大稻埕从一片荒芜的田园,跃升为富冠全台的繁华传奇。后来,这个传奇因淡水河淤浅、茶业衰退而稍稍褪色了,然而它彻底地香消玉陨则是在台北市快速扩展、中心区逐渐转移的时候。如今,在这个台北市外围的老城区,只有迪化街还闪烁着几星大稻埕昔日的华泽,时有怀古的人们在这里捕捉着老传奇的氤氲余香。
清末,外强觑觎台湾,侵扰事件纷起,清廷于1875年在台北设府,以加强对台湾的治理。光绪八至十年(1882-1884年),艋舺与大稻埕之间的空地上筑起了方整的城墙,竖起了雄伟的城门,城池规模确立。接下来的10年间,城内的市街、店铺与公共设施建设陆续完成,兼具传统风貌与现代格局的“台北府城”矗立起来了。自此大稻埕、府城、艋舺一字儿排开,“台北”成为台湾政治、经济和文化的中心。
1895年,由于甲午战争失利,清廷与日本签订了丧权辱国的《马关条约》,将台湾、澎湖拱手出让,台北从此沦为异族殖民统治的指挥中心。从1895年日人进城到1945年台湾光复,台北在这半个世纪间经历了剧烈的变化。为防“人心思汉”,日人大事破坏旧有建筑,拆毁了城墙、衙门、书院等一切具有历史意味的建筑,有形的城池烟消云散。另一方面,日人准备将台北变成一座西方式的现代化都市,因而扩建市街,大量兴建各种外来风格的机构、建筑,引进邮政、电信、绿化、自来水系统等许多现代化的制度与观念,使台北的居民跨入了近代生活的领域,而传统旧社会则逐渐土崩瓦解。
台北孔庙是全台12座孔庙中最大的一座,最早为明末郑成功所建,日据时期被日人拆毁,后又于1925年重建。其内除了孔子,还供奉着颜子、曾子、子思、孟子“四配”,及12哲、72贤与历代大儒。每年台湾的教师节(9月28日),这里都要举行隆重的祭孔大典,图为仪式之一。
光复后,台北先是作为省会;1949年国民党自大陆撤退,台北成为台湾当局的所在地。由于两个老聚落——西南的艋舺和西北的大稻埕早已达到饱和状态,因此市区逐步向东发展。1967年台北成为“院辖市”,面积从70平方公里扩大到271平方公里,城市建设迅速发展。现今的台北不但是台湾政经文教中心,也是世界知名的大都会。
90年代,一个叫石昌杰的动画家以粘土动画的手法,记述下了台北城的历史足印。在这部名为《台北·台北》的动画中,粘土塑造的建筑物在音乐里起起落落,从早年农村的合院建筑、台北北门的起造、城墙的拆毁,到古典建筑在光复后被僵硬的现代建筑取代、摩天大厦四处林立;台北市的面貌在一两代之间完全改观,让有人惊讶,有人兴奋,有人落寂。只有古城北门(省一级古迹)是整个故事从开始到结束唯一没有变化的建筑物,也成了人们在历史中去认识台北的唯一地标。目前的北门在高架桥与摩天大楼的围堵下,几乎被淹没在都市的尘嚣中,但无论如何,它还是那座北门呵,还是那座祖父穿行过、父亲摩挲过、孩子视野里依然停泊着的北门;一百年及至更长的岁月,静静眠在它的脚旁。
有人用“金钱淹脚跟”来形容台北,虽夸张了些,却也道出了台北惊人的繁华
1949年,国民党退守台湾,岛上猛增200多万人口,经济一度濒于崩溃。为扭转这种局面,台湾当局采取了一系列稳定社会和恢复经济的政策与措施,如进行土地改革、加强外汇管制等,加上美国从1950年始对台湾大力实行经济援助,到1952年,台湾经济就已恢复到二战前的最高水平。接下来的8年里,台湾以农业反哺工业,农产品及其加工品成为创汇主力。
从60年代开始,台湾经济搭上了高速发展的快车。从1960年到1986年,台湾抓住当时国际分工变化的机遇,利用岛内廉价的劳动力,大力发展出口导向经济,建立起了以轻纺、家电等为核心的支柱产业,外资对台湾的工业化和出口扩张起了重要作用。工业带动了经济的快速起飞,台湾成为世界瞩目的“亚洲四小龙”之一。
漫步台北街头,大大小小、各种各样的公司招牌令人眼花缭乱。作为台湾最大的工商业城市,台北现有各类工厂企业5000多家,主要有电子、纺织、机械、化学、造纸、建材、钢铁、汽车、食品等行业。国泰人寿、台塑石化、鸿海精机、广达电脑……这些著名大公司的广告铺天盖地,彰显着台湾富豪惊人的财富。
大陆的玉佩、玉饰以其物美价廉而深受台湾人的喜爱,这是台北周末的假日玉市,够热闹的吧?
台湾的大富豪在世界上也是数得着的。美国权威财经杂志《福布斯》(Forbes)每年都排出全球亿万富翁排行榜(个人或家族拥有10亿美元以上资产),台湾人屡屡上榜。据该杂志2000年6月15日报道,台湾入榜者有蔡万霖(67亿美元)、王永庆(43亿)、辜振甫(32亿)、郭台铭(28亿)、张荣发(17亿)、林百里(17亿)等6人。据说,台湾黄金大王唐日荣的马桶是用水晶嵌金币、美钞装饰而成,脸盆乃纯金打造。
台湾《CHEERS》杂志做了一份调查,结果显示台湾大学生最喜欢的企业家是台塑董事长王永庆,喜欢程度甚至超过了美国微软创办人比尔·盖茨。许多学生佩服王永庆眼光独到,认为他有钱、有韧性、有高尚格调且有管理头脑。一位土木系的学生说,王永庆白手起家,从卖米的小贩变成全台前几大企业的老总,很了不起。这位大名鼎鼎的台湾次富被人们冠以“经营之神”的雅号,关于他有许多轶事,比如高尔夫球的故事。打高尔夫球是成功人士的象征性活动,王永庆亦乐此不疲。但由于时间宝贵,他每每不到黎明即起,派人用大手电照射,完成这种原本极为休闲的运动。待其他球迷来到球场时,发现他已打玩,准备上班去了。
在游客的眼中,台北是一幅 色彩斑驳的现代派油画,却古韵尤存
到台北的访客说:台北,是一丛成熟了的风景。
这风景里最先触目的,是那些挺着腰杆子的高楼大厦,很像是一种不需要养分的野生植物,一堆堆一簇簇的到处衍生着;而交织盘错的马路,则是一种不在乎旱涝的攀爬的青藤,带着几分蛮横的姿态,一个劲地蔓生着。有些街道,被那些手拉手肩并肩的楼群给夹得扁扁的,走在深陷的街心,便有一种纽约或是伦敦的感觉。满城都是巨楼拼成的街,满街都是城一般的楼,在阳光下交织成一片生机勃勃的繁茂。而路上永远有川流不息的人,川流不息的车,上演着以“挤”以主题的连续剧。
台北的交通建设有极大部分是脱离地面、架空设置的。这些高架道路贯穿于高楼大厦之间,有如早期科幻电影《大都会》中所描绘的那样:摩天大楼之间,有无数管道般的桥梁交错连络,个人飞行器在其中穿梭飞行,整个都市活动犹如一座生化机器般,充满动感及丰富的美感。
漫步台北街头,大陆的访客会有一种仿佛身在家乡的错觉,因为这里的许多街道都是以大陆的城市来命名的,如成都路、长春路、青岛路、武昌街、汉口街、广州街……而耳畔则时时听到流利的“国语”(即普通话,台湾谓之“国语”),甚至那“国语”里还夹着改不了的大陆乡音。
作为工商社会的首善之地,台北多的是精明的商人和勤快的小贩。在最热闹的西门町、重庆南北路、博爱路、忠孝西路……各条路的两侧都蜂拥着最新型的商业大楼、公司商号、大饭店,华衣美服在橱窗里诱惑着熙来攘往的人潮。中山北路被戏称为“旧上海的十里洋场”,华美的店铺里货品贵得离谱,赚的就是“老外”和“老板”的钱。一些“专业街”则聚集着同行业、同性质的店铺,既有趣又方便,如买木器沙发到长沙街或南昌街,看电影去西门町,买鞋子到沅陵街,买书到重庆南路……
在时髦、现代的台北大都会,迪化街依然保留着一份浓浓的中国风韵。在古老的屋檐下,南北杂货、东西食品、药材茶叶、绸缎布匹,晃花人的双眼;百年历史的老字号招牌,默默讲述着大稻埕昔日的繁华。
还有一些老街,仍紧守着如春梦般的既往岁月,让人还可在那些古老的行业中追忆些什么。如在昔日艋舺的街巷间,仍可找到新兴市区见不到的佛像店、绣庄、线香行、旧货店,还有——青草巷。地藏王庙对面的青草巷有10多家青草药店,一入巷子口,便是草香扑鼻,满目苍翠,草药种类多达一二百种,多为台湾本地所产。夏天煮青草茶,冬天煲大补汤,都可以在这儿买到材料。
另有一条街,历经百余年仍鲜活地存在于每个台北人的心中,那就是迪化街。1853年,并排的4家商号构成了大稻埕的第一条街——迪化街,从此开始了一段精彩的传奇。在今天,这条街繁荣依旧,是全台湾中药、布帛和南北货最大的批发及零售市场,也是台北保存最完整的古建筑街。其北段以清代闽南式店屋为主,以红色斜屋顶、素净的木板门窗和亭仔脚(店铺屋檐伸出来的、列柱支撑的长廊)为特色;南段与中段均为富丽堂皇的巴洛克式和现代主义洋楼,街景别具欧罗巴风味。此外,这里还是台湾许多大企业家的发迹地,“没在迪化街打过滚,便没有资格谈生意”,成了台湾商界的一句俗语。
台北人说:什么是迪化街?它是传统、祥和、朴拙的代表,很中国式,属于老爷爷和老奶奶那个时代所拥有的狭窄街道、古老的招牌,是这样亲切地为你诠释迪化街的历史——这是米店,这是茶叶,这是鱼虾、油盐、布匹、杂货……如此浑厚,如此纯净,如此安详……
当夜晚来临,台北不仅没有黯然失色,反而加倍繁华得诱人。市中心所有的商业都蔚然地蓬勃起来,霓虹灯兴奋的光晕点燃了一座海市蜃楼般的不夜城。声名最远的是华西街观光夜市,由于这里早年曾靠近寻芳客密集的“宝斗里”,故多以“祛毒壮阳”为招牌的蛇店与鳖店。白灼灼的灯光下,蛇店老板当众宰杀各种毒蛇、活鳖,或吞吐明火,引蛇起舞,招徕游客。许多游人专程到该街喝蛇酒,吃蛇肉,吞鲜蛇胆,同时听老板大谈蛇经。
从太阳下看到月亮下,到台北的访客总是来不及看透台北“油画”的全部。偶尔地,也许在出租车上,兴奋的访客也会被收音机里甜美的声音吓一跳,因为那个声音正清清楚楚地说:“根据环保署的消息,松山、万华、大安的空气品质严重恶化,请民众没事不要外出。”
台北人的台北,不是画,不是诗,而是活生生的快乐和烦恼
“晨风轻轻地吹过,
曙光也唤醒了阳明山,
市面渐渐地醒来,
你早,台北……”
7点钟,都市的靓容在绚烂的朝阳下显露出艳丽的色彩,一座座硕大无言的建筑闪闪发光,公园里散布着晨练的人们,而各路站牌前已经站满了大中小各号学生。跃下贵贱不一的公私车辆,不同职业、不同阶层的奋斗者纷纷涌入各个商业办公大厦,这里一样充斥着战斗般的气氛,时间就是商业的生命。当打卡钟声清脆地响起,一天的职业生涯也开始了倒计时。
其实,这样的一幅画面我们都很熟悉,在大陆的大城市——北京、上海、深圳……人们踩的都是一般紧凑的鼓点儿。白日里的匆忙,兴许是城市永恒的注脚吧。
陈小姐便是台北上班族中的典型一员。她在台北电影资料馆里负责编辑《电影欣赏》双月刊,同时还兼职做台北广播电台“快乐人生”节目的主持人,忙的时候经常在晚上10点钟以后才回家。她说:“台湾工商社会,步调太快,工作压力太大,连女性也不能幸免。而一天之中花掉最多时间的,不见得是自己认为最有意义的事,多么可悲!”
像陈小姐这样的台北职业女性有千千万万,其中不少是“单身贵族”。她们蜗居在单身公寓的套房里,把狭小的空间布置得精美绝伦,毫不吝惜地投入大部分所得,也许是寄望回家时,美丽的小屋可以温暖单身的寂寞吧。
平房时代已经远逝,一幢幢雷同、窄仄的公寓楼是绝大多数台北市民栖身的所在。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大都市,由于人口急剧增长,地方政府只有通过严格控制住宅面积来增加户数,每户平均约20余坪(1坪合3.3平方米)。而绿色更成了奢侈的颜色,在层层公寓的包围中,巴掌大的人工绿地也是四周居民的无价之宝;把一棵树看成百棵树,一朵花视为万朵花,都市人把绿地当作大自然浓缩的药片。
“台湾小姐”的选拔赛现场,美轮美奂的传统旗袍与作为背景的台湾历史博物馆相得益彰,而张扬的“选美”却与含蓄的中国传统精神构成了有趣的反差。
当然,台北人也多的是属于台北人的快乐和逍遥。
在亭仔脚下逛街是快乐的。亭仔脚既是长廊也是凉亭,从店铺屋檐下伸出来,被长长的列柱支撑着,“有17世纪的朴素,18世纪的实用,19世纪的浪漫和20世纪的舒适”。上街在廊下走,店里的老板笑眯眯地招呼:“来坐来坐!”逛累了,就在卖水的摊子边一坐,喝红茶、冬瓜茶、甘蔗汁或绿豆汤;饿了,就在担仔面摊上吃碗蚵仔面线,一边闲闲地看店铺老板的孩子在长廊里追逐嬉戏。海洋性气候的台湾多雨,可正如一个台北女孩所说:“好在亭仔脚长长的凉凉的,上街时常不带什么就带点心情,也从来不用担心那点心情被淋得湿湿的。”
周末去阳明山是快乐的。如果不堵车,北面的阳明山距离台北不到一小时的车程,是都市人真真切切的心灵天堂。阳明山属大屯火山群,有古老如梦的森林,有奔泻如银的瀑布,更有那春天里漫山遍野的樱花,如云如海,绮丽无双,堪称“大屯春色”(台湾八景之一)的代表和精华。每年花季,游人摩肩接踵,真是人面樱花相映红。下了阳明山,走不多远,就到了另一处胜地——北投温泉。其实大屯火山群温泉极多,只是北投的最为著名,历来与日本的“汤四原”一道驰名全球,号称“温泉之乡”。看阳明山的春樱,洗北投的温泉,还有比这更惬意的假日么?
大学生们是快乐的。纵然围墙外再挤再吵,校园里也总是宽松的、安宁的。古老的台湾大学,有“杜鹃花城”的美誉;纵然在杜鹃花不开的时节,宽广的椰林大道,花木扶疏的校园美景,也总是令人流连。这里的学风宽容自由,学生们组织的社团往往有两三百之多,颇似大陆的北大。功课不忙的时候,逛完阳明山,再去阳明戏院看场电影,最后去逛大名鼎鼎的士林夜市,蜜豆冰、蚵仔煎、“大饼包小饼”、“五百西西木瓜牛奶汁”,大快朵颐又物美价廉。如此精彩的一天,快乐得好似不在人间。
以台湾弹丸之地,何以出了这么多杰出的作家和诗人?如果以密度算,台北可以说是世界上出产作家、诗人最多的城市之一
有人说:“在台湾做出版生意,好比在浅滩上钓鱼。”其艰难,可见一斑。在人口只有两千多万的台湾,一本书如果一年能销出两千册,就会有出版社愿意出版;能卖到一万册,就堪称畅销,可是台湾的出版业并未因此而衰微,反而兴旺发达。据统计,台湾登记注册的出版社有5700多家,1998年出书2.3万种,近7000万册,相当可观。远流出版社、星光出版社、志文出版社、重光书局、启明书局、红蓝书局……一家家出版社呕心沥血,肩负着台湾的文化使命。
台湾各地大小书店林立,其中台北重庆南路一段是读书人最爱的地方:在这条不到1公里长的路上,集中了几十家大型书店,台湾有名的出版社几乎都在这里设有书店,满街飘散着馥郁的书香。书店里以文化、文学类书籍居魁首,经史子集、唐诗宋词、神话戏曲、小说诗歌,一应俱全,琳琅满目。应用科学类的书籍次之,如工商财经、电脑家政、医药保健、观光旅游等,而纯理论学术的著作则相对较少。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学校放学后,书店里的小读者会骤然增加。他们选好一本书后,把书包往旁边一放,就坐在地板上津津有味地读起来。
台湾文化氛围浓厚,传统艺术同现代艺术一样有着自由起舞的空间。图为一位纸雕艺术家和其精彩纷呈的作品。
台湾读书人,无人不识“金石堂”。金石堂又名金石文化广场,是台湾最大的连锁书店,全岛开设约有100家,仅台北就有近20家。金石堂有别于传统书店的经营方式,它采取了百货公司的管理模式、复合式的经营手法。书店不仅卖书,也经营文具、礼品、服饰,配以餐厅、咖啡厅、演讲厅、儿童游戏室等,并经常举办一些与读书有关的活动,以吸引读者。年轻的妈妈来买书,可以把孩子放在儿童游戏室里玩耍或看动画片,自己则安安心心在书架前挑选书籍。在金石堂的带动下,现在这种书店在台湾比比皆是。
艋舺龙山寺是全台440多座龙山寺中最负盛名的大寺,自古以来便是人们拜谒和游访必到之处。众多的神明,能满足信徒一生的需求,鼎盛的香火已缭绕了两百多年。
台湾不仅出版社、书店密度高,作家、诗人密度也高。胡适、梁实秋、余光中、三毛、琼瑶、李敖、柏杨、龙应台、林清玄、白先勇、席慕荣、罗门、蓉子……他们的文笔或睿智,或渊博,或平实,或犀利,或哲理,或轻灵,每一个名字都是闪烁在中华文苑里的一颗夺目的星,每一颗星都令我们心折不已。
以台湾弹丸之地,何以出了这么多杰出的作家和诗人?原因大概有四:一是国民党从大陆撤退时,带走了梁实秋等一大批精英学者,后来又有胡适、林语堂等大师级的人物赴台定居,这些文坛宿将为台湾文学奠定了厚实的基底,而新文化运动亦得以在台继续和发扬;二是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文化在台湾得到了较好的继承和延续,没有受到过文革之类运动所造成的巨大冲击和破坏,“国学”得以较广泛地传承;三是台湾与西方文化的交流、融汇较早,有助于开拓视野、启迪思维;四是台湾经济发达,教育水平高,人们有更多的精神文化需求。
台湾人信奉神佛之多,闻名世界,有人说台湾的庙堂比学堂还多
“你们到底有多少个神?”如果你在台北街上,随便拉住一个人来问,他多半会费劲儿地想半天,最后冲你摇摇头。
台湾人所奉神佛之多,闻名世界,有人甚至说台湾庙堂比学堂还多。全台共有庙堂一万多座,在当局登记注册的庙神有360多种,没挂号领照而私下开业的“野神”,谁也不知有多少。这等济济一堂的神气,往往令信徒眼花缭乱,常常到了是神就拜的地步,反正就算没好处也绝对不会有坏处。人们拜奉神佛,往往是出于最基本的现实需要,如发财、送子、消灾、平安、长寿、多福之类。有人给此种情形起了一个名字,叫做“通俗宗教”。
在台北,纵然传统民宅已被现代建筑所取代,但传统庙宇却依旧生生不息地在都市各个角落金碧辉煌地存在;善男信女,熙熙攘攘,赤心虔诚,形成了台北独有的一种风情。
台北有“三大庙门”,那便是艋舺龙山寺、大龙峒保安宫和清水岩祖师庙,此外霞海城隍庙、木栅指南宫等也都是名头响当当的大寺宝刹。
农历五月十三,霞海城隍庙的城隍爷做生日,四面八方赶来膜拜的信徒抬着城隍爷出街巡游,人声鼎沸,热闹绝不亚于老北京的庙会。
艋舺龙山寺,可看作是台湾民间信仰的缩影。这是全台湾最著名的寺庙之一,据说信徒有数十万之众,天天门庭若市,挤得水泄不通,香火之盛,令人咋舌。寺里的神像观音菩萨,是乾隆年间艋舺“三邑人”从闽南千年古刹——安海龙山寺“分灵”而来。该寺殿堂宏大,气象庄严,雕饰尤精——全寺仿佛是千万件石雕、木雕、瓷雕所镶就的宏丽的雕刻集合体!寺里神灵荟萃,释、儒、道一应俱全,从观音、普贤、妈祖、城隍,到关帝圣君、文昌夫子、四海龙王、十八罗汉,各大宗派的神祗在此云集,信徒们大可各取所需,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为人们的宗教活动中心。神灵多了,祭日自然也多,于是龙山寺里便经常聚集着如潮如涌、给神灵办庆典的信徒们。
迪化街上的霞海城隍庙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,据说庙里供奉的城隍爷因特别灵验,曾被朝廷封为“威灵公”,祈求许愿的人多如牛毛,全台更有6万余人拜其为“契父”(义父)。尤其到每年农历五月十三城隍爷的生日,全台各地的信徒都赶来膜拜。家家户户,人手一支香,抬着城隍爷绕行四境;鞭炮、锣鼓、管弦、人声,震耳欲聋,好不热闹。而迪化街上的人家,都要在门口挂上“稻江霞海城隍”的黄灯笼。入夜时分,人群散去,昏黄的灯影随风摇晃,依然不甘寂寞地为城隍爷“守夜”。台北有句俗语,叫做“五月十三人看人”,就是专指这一天。
在南京东路,有一座栖息在楼宇屋顶上的庙——不知供奉的是何路神仙,被夹在两座高楼的缝隙间,却依然用精雕的飞檐向着天空。更为有趣的是,负庙于其上的那座建筑竟然是一家证券公司——一个典型的现代金钱游戏场。香火鼎盛的庙宇与沸声盈天的证券交易大厅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对比。这座红尘小庙其实更像一盏阿拉丁神灯,股海弄潮的信徒匆匆地往返于股市与神灯之间,切切地求财又求利。
台北还有一座情人庙,正名“照明宫”。这里充满了人间的温情爱意,主殿里塑有许多真人大小的蜡像,全是民间传说或历史典故中的爱情故事主角,如牛郎和织女,司马相如和卓文君。年轻伴侣们常双双对对来此游玩,祈求前世的爱情化身们保佑自己的爱情。
台湾的神灵真的称得上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神灵,纵然生活节奏再快,世界变幻再迅速,人们也从来不敢对其有片刻的相忘;台湾的神灵也真的称得上是世界上最忙碌的神灵,人们事无大小,都要前去求神灵“指点迷津”。甚至有的时候,神灵竟被视作摇钱树,灵则膜拜,不灵则毁。当此情形,不知列位菩萨大仙的心里,究竟是喜还是悲?
像每一个大都会一样,亮丽的台北也有自己的伤痕
在台北的繁荣里,在她的秩序和活力里,依然存在着难以解决的文明苦果。
首先是人多地金贵。猛涨的地价和房价使得愈来愈多的人一屋难求,如大安区的房价在5年之内便从1986年的每坪12万新台币涨到了1990年的43万!面对愁眉苦脸的大众,汽车商却喜笑颜开,他们说:“汽车是你可以逃避的另一个单独空间”。台北民众在付不起日益飙涨的房价之际,干脆买汽车这种移动的空间,作为心理的补偿。随着60年代台湾经济起飞,台北私人机动车辆激增,这种吞噬宝贵空间的怪兽制造着无穷无尽的废气和噪音,使得台北变成了一个轰鸣的“汽车蜂巢”,更使得塞车成了台北的心脏病、高血压、风湿症……一位计程车司机半真半假地说:“如果台北开车的人,都学会在塞车时进入禅定,几年后就都会开悟了。如果台北开车的人在堵车时都知道念佛,以后去极乐世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!”
与大陆相似,台湾的学生也早早就被繁重的课业负担压弯了腰。在台北的一个记者会上,5个二至五年级的小学生现身说法,当场称出书包重量从3.3至6.6公斤不等。二年级的褚小妹说,她的书包好重,她都快被书包压成小矮人了。精明的商家看到商机,竟然推出了“轮子书包”,让小朋友“拖着书包上学去”。在有的中学,有忧郁症倾向的学生竟达4成。
为了应付一轮又一轮的升学考试,台湾的小学生从小就背起重重的书包。童稚的眼睛,是在眺望遥远的未来,还是在渴望游戏的童年。
由于每年都有近三分之二的学子被拒于联考之外,而投身于艰难的补习生涯,由此产生了“补习文化”,算得上是台湾的一大特色。补习班只针对学生们联考的需要,进行填、塞、压等速成教学法,犹如工厂流水线一般。台北的南阳街可以作为透视这种“补习文化”的一面大橱窗:该街自北向南,依次排列着升高中、五专、大学、二技、二专以及出国留学的补习中心,整条街正象征着一条龙的求学生涯。补习班学生在单向教学的方式下,必须将自己训练成一架“考试机器”,疲惫得麻木时就以电子游戏机作为泄压的办法,在软件世界里逃避无奈的现实世界。于是一整排的补习大楼、楼下喧闹的电子游戏厅和油烟四起的饭摊儿、楼上数层如军舰船舱般狭窄的学生宿舍便构成了南阳街的荒谬风景。被吞没其中的学子们将这一切视为一场噩梦,期望终有一天能品尝梦醒后的甜美。
生活在大都市里的台北人,终日被埋没在水泥丛林之中,却必须忍受科技发展带来的各种公害问题,加上单调的工作和复杂人际关系的压力,许多人都产生了反科技、反文明及反社会的心理。而在这座高度物化的城市中,积愤的情绪得不到缓解,便产生了类似朋克族、重金属及飞车党等暴力倾向的反叛族群,这也许亦是近年来台北治安恶化、黑枪泛滥的原因之一吧。台北八德路有一家啤酒屋,在狭窄的四层楼街屋空间里,营造出充满惊异感的巨大恐龙冢,内部则有恐龙骨四处横陈,突穿于楼板、墙壁间,吸引了大批的青少年。而这个小小的啤酒屋,似乎也成了台北疯狂一面的代表事物。
台北的色情泛滥,已到了春城无处不飞花的地步。入夜的台北街头,莺歌燕舞,灯红酒绿,闪烁的霓虹灯下到处是赤裸裸的色情交易,一派畸形的繁华。据有关统计,目前台湾茶室、咖啡厅、舞厅、酒吧、理发室、浴室等有1万多家,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从事色情行业。高度紧张的生活和工商化的台湾社会,为这种人类最古老的行业提供了发展的温床。
三毛说:“台北有她的美丽,那就是强悍的生命力与压迫感。”又说:“在那儿心思不清明,整天忙来忙去,而内心一样空虚如死。”滚滚红尘中的台北,是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大都会;在这座钢铁、水泥、玻璃和瓷砖构成的庞大丛林里,世俗的生机,寻梦的眼睛,原乡的心结,菩萨的悲喜,共同泡成一杯酽酽的红茶,滋味厚厚地留在人的心底。
台北背景
台北在自然地理环境上是得天独厚的。台北盆地周围环绕着秀丽的山峦,市中则有淡水河、基隆河流经。
作为台湾的第一大都市,台北是台湾政治、经济和文化的中心。全市面积有近300平方公里,人口约为300万,占全岛总人口的1/8。人口密度高达每平方公里1万人,在中国大城市中名列前茅。
台北是台湾最大的工商业城市,现有各类工厂企业5000多家,主要有电子、纺织、机械、化学、造纸、建材、钢铁、汽车、食品等行业。
台北也是台湾文教事业的中心,共计有20多所大专院校,包括著名的台湾大学、东吴大学、政治大学等;在校学生10万人,占台湾全省大学生总数的1/3以上。此外,许多新闻、出版、广播电视和图书馆、博物馆都设在台北,更增添了这座城市的文化色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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